年輕就要去遠方(上)

「年輕,就是要去遠方!」,那麼,去了遠方之後呢?

☀︎ 陳尚懋/佛光大學公共事務學系教授 (2018/7/13)

進入大學當老師即將邁入第12個年頭,雖然經驗不算豐富,但我仍嘗試努力扮演著傳道、授業、解惑的角色。只是,我想當過老師或是當過學生的人都知道,常常會有老師在講台上苦口婆心、口沫橫飛的進行單口相聲,但就不過隔了一公尺左右的講台下就像是隔了一個世界之遙(這才是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除了第一排的學霸搖滾區之外,整間教室的其他區域被劃分:網咖手遊區(你講你的我照滑我的手機)、網美咖啡廳聊天區(一副就是要跟老師比大聲的架勢)、路邊燒烤大吃大喝區(早八的課也不能怪學生啦),以及背包客棧補眠區(實在很想知道到底他昨天晚上在幹什麼?),言者諄諄 聽者藐藐。

為此,學校推動移地教學,希望可以提升同學的學習動機與成效。於是我就將教室直接搬到東南亞泰國去,我們到泰北美斯樂的新生旅館與曼谷93師咖啡上泰國華人的主題;我們到泰國台灣商會聯合總會與台商前輩們對談泰國台商的奮鬥辛酸史,我們到朱拉隆功大學聽台灣留學生談泰國大學課堂的實際情況。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同學們也對如此的安排感到滿意(反正就是不要待在教室裡面就好)。但老師的影響力也就只侷限在課內或課外的學習,一進入到社會,基本上就沒人理你了。

一個偶然的機會,可以讓我透過專欄文章的撰寫,將自己的部分想法從沒人理我的教室課堂中擴散出去。從2015年7月17日,我在自由評論網【超A評論】的第一篇文章〈文創、百貨傻傻分不清楚〉開始,就不斷透過社普文章的寫作,將自身的研究與教學經驗與更廣大的社會大眾分享,希望可以稍微改變一下這個社會,產生一些影響力。三年期間寫了不下幾十篇專欄文章,但發現自己當初的想法「好傻好天真」,知識份子在現今這個社會的聲音一直都是受到忽略,所以自己的專欄文章也成為狗吠火車,FB的按讚分享數、點閱率與觸及率一直在谷底盤徊,自己也一直在思考著退場下車的時機點,希望不要再浪費社會資源。

但……前些日子的一封信讓我稍微改變了想法,也讓我更有了持續寫作的動力。因為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一篇專欄文章會影響一位年輕人的生涯規劃。

還記得2016年3月11日我在自由評論網的【超A評論】專欄發表一篇文章〈從南向到新南向:看年輕人應該有的東南亞觀〉。記得當時主編寫的推文是:

「年輕,就是要去遠方!離台灣不遠的東南亞正是個好選擇。既然新政府已經宣示推動『新南向政策』的決心,年輕朋友不妨搭著政府的順風車,一起深入認識我們看似熟悉但又帶點神祕的鄰居們吧」。

在這篇文章中,我主要以上述帶領學生前往東南亞進行移地教學的經驗切入,希望鼓勵年輕人勇敢去東南亞體驗人生。就在這篇文章刊登的隔天,有一封信在清晨4:22進入到我的信箱(這個時間點是都不用睡覺嗎?)。信是這樣寫道的……

陳主任您好, 我是在一篇報導上看到您的署名,於是鼓起勇氣跟您詢問。

我73年次,今年30好幾了,目前在消防局指揮中心擔任派遣員一職,但是這兩年一直想脫離這個工作圈子,想到外地看看,本身去過泰國自助旅行好幾次,因為喜愛泰國文化,在補習班學過幾期泰文。但總覺得以我現在的年紀,以及我目前沒有甚麼其他專業技能,不知道如果就這樣去泰國發展是否能有機會?以及我該朝甚麼方向比較好?希望陳系主任可以給我一點建議,感恩。

說實在的,經過兩年的時間,我到現在還依稀記得收到Email時當下的心情,於是隔天7:45我邊看著龜山島的日出邊寫下了這封信……

簡先生(是嗎?因為您沒署名),您好:

很高興收到您的來信!也很高興有人因為我的文章而興起想要去遠方的念頭。您提到曾經於補習班學過泰文,不知道是否是「目的達」如果是的話我們還是學長學弟的關係呢。呵呵~我絕對鼓勵年輕人要去遠方,但是要去遠方之前應該先問自己是否準備好了呢?還是要去遠方幹嘛?

首先,「準備好了沒」是要問說您是否可以放下台灣的一切,半年一年沒有收入,就只是在泰國生活?其次,去泰國之後要幹嘛?機會不會從天上掉下來,也不會因為您到了泰國就突然出現。因此,我的建議是先去泰國精進泰文,給自己半年的時間,上午學泰文,下午可以根據您有興趣的產業進行觀察(例如:您可能想在開咖啡店,那就可以去曼谷的咖啡店觀察)。半年過後看看自己的荷包,以及這半年來的心得,再決定要留下或回台灣。這是我目前能給您的建議!也歡迎您再來信討論,謝謝。也希望您能儘早啟程去泰國築夢。

按下Enter鍵送出這封信之後,一直忙於學校的教學與行政工作,沒想到經過將近兩年的時間,就在2018年5月29日下午12:45(從這個時間點看起來生活應該正常了一點)在信箱中又看到 【諮詢】關於泰國工作 如此熟悉標題的信件。

陳主任您好:

「收到您的回信是今天最大的驚喜,其實這一、兩年一直都有辭掉目前這份消防隊隊員的念頭,目前在指揮中心擔任派遣員一職已經五、六年了,不敢離開的原因是會怕沒有一技之長,離開目前這舒適圈會窮苦潦倒,因為看到你的文章而又……」

以上是那天收到主任您的來信想回覆的內容,但當時很多想法衝擊著,現在我坐在曼谷的一間咖啡店,電腦開著找工作的網站,目前在UTL學校學泰文到module 4 writing的階段,跟泰國人一般交談還OK,但認識久了之後話題討論到比較離開日常生活的話,就會出現不認識的單字。

最近想說開始打開履歷,投了很多履歷,包括:hotel front receptionist、 customer service、業務等等,但都沒有得到面試機會,我在想,因為我只有語言這個工具,但目前又是個半調子,其他專業技能又沒有,所以都沒有回應吧。

來曼谷也已經五個月了,老實說現在的心情很惶恐,很怕到時候在泰國這邊沒有薪水、沒有工作簽證,年齡逼近34歲,回台灣應該也沒有人要雇用一個只會泰文的人。

有想過目前就是繼續把泰文學好,其他事情以後再來煩惱,現在不要想太多,做好一件事情就好。一旦這樣想心情就好多了,但只要一打開求職網站就覺得壓力好大。

主任可以給我點力量嗎?

坦白說,收到這樣的信件,我比他更惶恐。所以我利用前往泰國曼谷出差的機會,特別去看了這位34 歲勇敢的台灣人…(未完待續)